王曉芳此話一出，張偉徹底楞住了。

她都知道！原來自己的心思，她全部都知道！

那她怎麽還能這麽殘忍地留下自己一個人呢？她怎麽舍得離開小迪？

於是張偉也不管南歌還在身邊，一把就沖過來，抱住了她：“曉芳……”

王曉芳也不願意死亡啊，可是她真的沒有辦法，只能任由淚水浸濕了臉頰。

末世的愛戀，不知道是脆弱還是堅韌。她只知道自己一個死了丈夫，帶著個孩子的寡婦，不能再奢求感情了。

可是末世之後，張偉的保護和憐惜，她都看在眼中。

她現在只是有些惋惜，不能在平安健康的時候，直視他的心意，如今她要死了，想要挽回，也來不及了。

她靠在張偉的懷中，呼吸也急促起來，顯然撐不住多長時間了。

南歌看到他們這生離死別的樣子，沒忍住，最終還是問著：“你還想不想，活下來了？”

張偉本來還在痛哭著，最開始都沒意識到南歌是在和他說話，半晌後，他才詫異地問：“你有辦法救她？”

南歌點了點頭，居高臨下：“我只知道，你要是，再不放開，我也沒辦法了。”

張偉一聽到這話，還哪裏敢耽擱，馬上就把王曉芳給放在了地上，然後把身旁的位置讓給了南歌。

南歌以前主刀的時候，身邊都是有副手的。

發布命令，對她來說已經成為了習慣。

那些印刻在腦子中的醫療手段，讓她迅速地做出了判斷。

“給她擡進去。”南歌說完，張偉見還有人楞著，馬上就喊：“你們快點！還等什麽！”

大家這會兒都不敢怠慢了，擡著王曉芳就往屋裏去。

有部分人留下來看守李，還有的人抱著小迪，準備先離開。

南歌可能是吞噬了一個喪屍的原因，動作比之前要靈活多了，她走去了厲琛放大車前，打開後車廂，找到了一些應急的藥物和器械，順便帶上了一套嶄新的手術刀。

把自己打理過後，她讓這些人都在外面守著，自己一個人，開始了截肢手術。

雖然她沒處理過這種病人，但既然是咬在了胳膊，那就比咬在脖子咬好解決得多。

在給王曉芳打麻醉之前，南歌帶著口罩，淡淡地問了她一句：“做手術也可能，活不下來，你還，確定要做麽？”

王曉芳如今只要有生的希望就要活下來，她舍不得的人太多了，於是她堅定地點頭。

麻醉被推進她的身體，很快，她就失去了了意識。

截肢手術不好做，南歌還是一個人，難度可想而知。

但是她的眼神一直很沈靜，手下的動作也比最開始喪屍化的時候要沈穩多了。

不過在手術到一半的時候，王曉芳忽然大出血，她馬上沖出去：“誰是B型血？馬上，過來適配！”

大家都在門外等著呢，有幾個人直接就站起來了，適配的速度很快，確定了給王曉芳輸血的人，其他人再一次走了出來。

有人還在門口說：“這南歌應該是個醫生吧……動作特別幹凈利落，手術刀使得非常漂亮……”

“有可能……希望嫂子沒事……”他們都是大老粗，根本就不懂手術知識，原本王曉芳被咬到了手臂，他們還以為直接把手臂割下來就行了，現在看來，是他們太著急也太天真了。

憑她那個體質，真要直接砍斷一只胳膊，指不定當場就死了。

手術中大小狀況出現不斷，南歌一個人，還是有些手忙腳亂的，好不容易把血給止住了，截肢手術也快結束了，但是王曉芳卻出現了心臟衰竭的情況。

南歌要是能流汗，估計這幾個小時的忙碌，讓她全身都能被汗水給浸濕了。

現在是手術的最關鍵一步，器械太簡陋，她根本就不能給王曉芳做心臟急救。

怎麽辦，難道就這麽任由她死去麽！南歌知道自己是個醫生，所以她更加不甘心！

到底誰能來幫幫她！

就在南歌還著急的時候，卻聽到了一個男聲從身邊響起，那人直接就接過了她的手術刀：“我也是學過縫合的，交給我吧。”

南歌猛地轉頭，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！厲琛怎麽會在這裏！他什麽時候回來的？

厲琛都已經回來有半個小時了，在門外的時候，大家就和他說過了他走後發生的事情。

他還真沒想到，小啞巴今天晚上表現得這麽出眾，不僅殺了那麽多喪屍，甚至還在給王曉芳做截肢手術。

馬遠剛剛還心有餘悸地說：“看她走出來問誰是B型血的時候，那眼神像是能穿透人，讓我現在都還有點害怕呢。”

“但是看到她那樣的目光，我們也安心了不少，手術一定會成功的！”另外的人接話。

厲琛等了解了情況後，覺得這截肢手術做了太長時間，於是進來看情況。

果然，他也發現了王曉芳的心臟正急速衰竭，於是他毫不猶豫地接過了南歌的工作。

南歌出仔細地觀察著厲琛，他的衣衫也淩亂了，一身的狼狽，可是氣息卻是那樣的沈穩，甚至他手下的動作也毫不含糊，能看得出來，他專業知識很過關。

南歌知道現在也不是詢問他去了哪裏，又怎麽把那些喪屍解決的時候，和厲琛說了一下王曉芳的情況後，就開始心臟救急。

她真是感謝自己現在的體質，讓她的力量變大了很多，如今她的手放在王曉芳的心口，力度被控制住，效果不次於電擊。

幾分鐘後，感覺到手下的心跳平穩起來，南歌這才松了一口氣。

再看厲琛，他的手術也結束了，這會兒正在給王曉芳包紮傷口。

如今她的左胳膊基本上全部被截掉了，身體還會不會被喪屍病毒感染，還需要繼續觀察。

但肯定的是，她的生命已經脫離了危險了。

南歌在剛剛殺喪屍的時候，都沒這麽累過。她也不想和厲琛說話了，把醫用手套摘下來，就和厲琛說：“你善後。”

說完，她直接就從後門出去了，留下厲琛一個人處理現場。

厲琛對南歌的背影笑了笑，眼神充滿了自己都沒發現的自豪。

麻藥勁兒沒過，王曉芳如今還在睡著，張偉聽說手術結束了，是最先沖進來的。

他急切地問著：“怎麽樣？手術還順利麽？曉芳……她沒事了麽？”

厲琛也摘下口罩，和張偉說：“她的生命暫時保住了，但還不會被進一步感染，還需要再觀察。你也不用太擔心，南歌是醫生，最近這幾天，我們都會留在這裏。”

雖然他很著急去北海，但是看到小村子的一片狼藉，他也沒辦法就這麽離開了。

若是之前張偉對厲琛和南歌還只是尊重，現在都是千恩萬謝了。

接厲琛他們回來，本來就有私心，如今他們兩個救了這麽多人，張偉簡直要給他們跪下了。

厲琛似乎是察覺出了他的想法，淡淡地笑了笑：“是你說過的，末世了，人類若是不能互相幫助，早晚都會滅亡，我們只是做出了認為對的選擇。善後工作交給你了，我去看看南歌。”

經歷了這麽驚心動魄的一晚，張偉也不好再打擾厲琛和南歌相處，於是他馬上點頭，把厲琛送了出去：“那厲哥你先去看小嫂子。”

小嫂子？厲琛聽到這個稱呼，竟然不由得笑了一下。

但是他也沒否認，只是大步邁出了房門。

張偉看他的背影走遠，這才開始整理房間，然後坐在王曉芳的床前照顧她。

大家幾乎都在窗外看著呢，張偉也不避諱了，還轉頭，冷冷地問了一句：“看什麽？別擋著通風，忙了一晚上，你們還不去休息？”

馬遠帶頭嘿嘿一笑，還挪揄地問：“張哥，你和嫂子，嗯哼……”說著，他還挑了挑眉。

“小兔崽子，還不趕緊走！當心我真揍你！”張偉作勢要站起來，其他人也不好圍觀，只能吹了幾聲口哨，又一哄而散。

重新坐下來的時候，張偉凝視王曉芳那越加消瘦的臉，眼神被點點柔和所溢滿：“還哪有什麽別人呢，你要活下來，這樣，我就再也不放開你的手了。”

厲琛回去了自己的車子，打開車門後，果然見到南歌正在後車座上躺著呢。

別說，因為她沒有心跳沒有呼吸，這麽一挺屍的時候，還真的挺嚇人的。

好在車座夠大，厲琛帶著冷風坐了下來，回手把車門給關上了。

南歌累得手指都不願意擡起來了，用餘光掃了厲琛一下，就重新開始望天兒了這一晚上的事，簡直讓她有些應接不暇。

真是沒想到，自己殺了那麽多同類，還救了一個人類。

厲琛靠過去，也躺在了她身邊：“南歌，你今天晚上做得很好。”

南歌以前最希望的就是厲琛能叫自己的名字，別叫小啞巴了，可是今天她卻只懶懶地回應了一個氣音，就把眼睛給閉上了。

厲琛多少能猜到南歌的心思，索性不說話了，只是伸出手抱著她。

他貼過來的時候，很多混雜的氣味就縈繞了南歌。有那些速度系喪屍的腐臭味兒，有外面凜冽的寒風氣息，還有……血液最馨香的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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